《時代革命》是香港电影导演周冠威执导的纪录片,2021年7月在戛纳电影节首映,同年荣获金马奖最佳纪录片奖。这部纪录片汇集了大量录像镜头,重现了2019年香港持续5个月的「反送中」示威抗议以及当局对运动的镇压,为了解和研究2019年香港抗议运动提供了重要的视觉资料。影片中很多镜头都采用第一人称的视角拍摄,令观众有亲临其境的感觉,仿佛与街头抗议者共进退。
《时代革命》依照时间顺序,以九个章节来呈现2019年香港「反送中」的抗议活动。影片以1984年《中英关于香港问题的联合声明》的签署拉开序幕。接下来的一组镜头勾勒出一系列大事记:1997年7月1日香港移交中共;2003年7月1日数十万港人游行反对《香港基本法》第23条立法;2014年雨伞运动;2017年中共宣布《中英香港问题联合声明》已经失效;2019年3月29日港府公布《逃犯条例》草案。纪录片的主体部分集中在示威者与警方持续对峙的5个月,包括6月9日逾百万港人上街抗议《逃犯条例》,7月1日占领立法会,7月下旬的元郎袭击事件,以及随后抗议示威活动的升级以及警方日趋严酷的镇压,11月示威者占领中大和理大以及之后的撤离。
访谈
《时代革命》的受访人有十几位,包括2014年和平占领中环运动的倡导者戴耀廷,元朗事件现场记者何桂蓝,阵地社工陈虹秀,图书发行人林荣基,香港政论杂志《七十年代》(后更名为《九十年代》)编辑李怡,以及匿名抗议者和前线急救人员。从受访人的年龄与社会阶层可以看出2019年的抗议比五年前的雨伞运动有更广泛的民众参与。影片也捕捉到一位居港30多年的外籍商人,不满抗议者发起的罢工行动,污蔑示威人士在“毁灭香港”。
其中一位令人印象深刻的受访人是73岁的新界菜农陈基裘。陈老伯回忆自己从世纪之交开始反对政府和地产商以发展东北新界为名的强迫驱离,初始曾获得民间法援,起诉地产商,初级法庭判决败诉后上述高级法院胜诉。但是胜诉并未带来正义和安全,陈基裘生活一直受到骚扰,被迫放弃种菜生涯,维持生存极为艰难。2019年示威开始后,陈老伯与其他银发族、社工及护士等人发起「守护孩子行动」,保护示威者免受警方暴力。影片通过陈基裘的经历捕捉到香港的发展模式,扩展了2019年抗议的社会背景,将土地等问题纳入视野。尽管香港当局和商业集团长期以来将这个议题边缘化,但是香港一些社会和劳工活动人士包括人权律师多年来一直帮助陈基裘这样的受害者,挑战当局的发展模式。
「勇武」意识
《时代革命》的章节标题体现了导演的对运动的记忆与反思:和勇不分,警黑反噬,无力感,对准政权,生死与共,黎明行动,序幕的终结,香港人。虽然以“和勇不分”作为其中的一个章节题目,但是可以看出影片突显的是「勇武」意识。那么什么是勇武意识的内涵?影片中的「勇武」可以说有两个来源:一个是「和平、理性、非暴力」抗议策略面对强权的无力感,另一个是年轻一代港人面对恶警暴力时的愤怒以及对绝地逢生的渴望。回击、以暴抗暴都是年轻生命的本能爆发。年轻人的无私抗争为香港的全民运动注入了活力。但是,隐患也存在。「勇武派」和「和理非」的划分不仅简化了反抗运动的多重光谱,同时也会导致缺乏对抗争背后政治、经济、和社会环境的深入讨论。影片中的「勇武派」不得不反复在占领和撤离之间作出选择,在某种程度上也体现出运动中政治战略的匮乏。
影片本身的政治自觉体现在「对准政权」这一章节标题。镜头从习近平在天安门广场的阅兵仪式转到香港年轻人从高楼平台上将香港政权移交与党国庆典标语一节一节扯下。年轻人义无返顾之举让人意识到所谓「香港移交」,本质上只是中共和英国政府之间的政权移交,一个贪婪的殖民主被另一个不仅贪婪而且更加残暴的殖民主所取代,原来的有自由无民主被现在的既无自由也无民主所取代,而在这个程度不同的合谋过程中,香港人民的自决与自主权利完全被出卖剥夺了。
「时代」与「革命」
片名《时代革命》包含了两个关键词:「时代」与「革命」。在对关键词的释义上,影片未能深入展开。就时代而言,中共党国在经济上成为世界第二强国,军事上拥有世界上最庞大的军队。面对这样的强敌,港人如何争取自主命运是一个近乎残忍而冷酷的问题。「光复」过去不是解决方案,因为走到现在正是因为过去存在的问题。真正的革命面向的是未来。未来是需要夺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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