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中共非法统治香港25周年,香港曾有的少量直选已经完全丧失,更多的公民权利被剥夺,在这些方面香港与中共统治的其他地区趋于相同。分析中共和英国政府造成香港今天的困局是民间夺回未来的起点,尤其应探讨近年来香港社会运动的口号:光复与革命,分析这些口号承载的历史和现实以及相关的问题。
早期讨论光复与革命关系的文章刊载于1905年的《苏报》,章太炎为<革命军>作序:「改制同族,谓之革命,驱逐异族,谓之光复」。章太炎将排满称为光复,而不是革命,以排外民族主义作为社会动员的方式,排满和光复是他参与建立光复会的主要宗旨。章太炎的主张与初期的兴中会和华兴会(后合并为同盟会)有关民族主义的论述非常类似,不同之处是同盟会在辛亥革命前夕不再区分光复和革命,而是将其对应于民族和政治,将光复和革命论述结合起来。香港曾是同盟会活动的重要基地。从2010年代开始,香港社会运动的口号继承了不少辛亥革命时期同盟会的口号。
1. 光复和革命在香港出现的背景
在香港150多年的殖民统治时期,英国政府为保有在华经济特权集团利益和保持香港殖民地位,在政治上一直否决香港人的普选权,在经济上限制香港产业发展,使其不能与英帝国中心的核心产业竞争,外交上实施经济利益至上的机会主义政策。英国政府是第一个承认中共政权的西方政府。1972年3月,中共在牟取联合国常任理事国席位5个月后,从联合国非自治领土名单中删除了香港,以此否决香港人民的自决权。英国政府默认了中共的做法,这是中共和英国政府在专制扩张与维持经济特权集团利益合谋中剥夺香港人民权利的开端。
1970年代末后,中共和英国政府开始关于香港问题的谈判,继续以往的交易,谈判过程排斥了香港民间要求普选人士的参与。《中英联合声明》没有任何保证普选产生香港议会和最高行政当局的具体程序和日期。从1982到1988年,英国政府无视香港社会直选的要求,依照中共指导换取英国商业集团的利益,以操控和伪造的民调结果将直选时间从1988年拖延至1991年。1991年开始立法会的直选议席一直少于功能组别和选举委员会产生的议席,这种少量直选和上层操控模式一直持续到1997年。从政权移交后,中共延续了这种模式,并逐渐以「爱国者治港」全面操控了香港政治权力,在经济上转移和虚弱了香港产业对中共控制重要产业的竞争优势,限制香港社会自主决定经济发展的模式,逐渐将香港整合进入粤港澳大湾区,使香港完全沦为中共帝国控制的殖民地。
中共为保证香港作为投资、金融、贸易、运输和信息的重要枢纽,保持与西方紧密的经贸关系,获取新技术和管理经验的口岸,以「一国两制」、「港人治港」和「五十年不变」为口号,减少香港社会对中共的抵抗,以经济利益笼络香港和民主国家精英,使民主国家对香港政策仅流于模糊修辞。
在六四屠杀后,更多香港人对中共统治缺乏信任,但是香港社会仍然对中共和英国政府的「一国两制」等宣传缺乏认识。「一国两制」最早是中共在1950年代对西藏实施的制度,名义上保留原来西藏的政治制度,实际上以逐渐占领和殖民将西藏纳入中共体制。
2. 光复和革命
中共在最初统治香港的十年,逐渐蚕食公民权利并完全否决香港人的普选权利。此后,更多的香港人认识到普选不能依靠「袋住先」和谈判,开始建立自我认同的论述,进行社会动员,「光复」是动员的主要口号。「光复上水站」出现在2012年上水站示威中,抗议香港必需品被抢购。随后数年,抗议活动使用「光复」日趋频繁。本土派人士也以这个词条论述「光复香港」和「香港城邦」。
要求真普选的雨伞运动被镇压后,更有强度的抗议成为香港社会运动的策略,包括在目标上寻求香港完全自治,或要求香港独立。从2016年的「鱼蛋革命」开始,对抗制度的抗议成为运动的策略。「光复香港,时代革命」来自梁天琦在2016年竞选立法会议员的口号,为此梁天琦被取消参选资格并被判刑。不过,中共的打压反而使这个口号被更多的年纪抗争者所接受。2019年的抗议更是以这个口号建立反抗的共识。
3. 革命需要去殖民化,这与争取普选和自决密切相关
香港社会长期缺乏殖民化与英帝国和中共帝国统治关联的讨论,这种匮乏导致了认知局限,尤其阻碍了对去殖民化与普选和自决政治意识之间关联的认识。历史上,「一国两制」或「一国多制」经常是帝国对宗主国和殖民地采用有差异的统治方式,服务于帝国霸权、特权和专制阶层和社会分层。「一国一制」、「一国两制」或「一国多制」是谁的话语、谁有主导权的问题。中共和英帝国合谋的 「一国两制」是对中共统治下人民和香港人的双重歧视,其逻辑是中共统治下的人民不反对专制,香港人只欣赏资本主义而不需要民主。
如果「光复香港」仅指驱逐没有合法性的中共政权,恢复英国殖民地时代的香港,那么香港人民仍然没有自决权和普选权。如果光复是以排外为宗旨,更是重复辛亥革命以来排外民族主义的问题,这种民族主义也是中共建构汉族沙文主义「中华民族」的来源和组成部分。
中共帝国已经植入了全球政治经济体系,现在的国际影响远超过清帝国,其操控方式也与苏联和毛时期的冷战时代有很大不同。因此,命运自主的香港身分认同需要了解不同帝国的历史和现况,观念上去殖民化是争取自决和民主的一部分。社会动员不仅需要阶层深耕,也需要连接其他被压迫人民的反抗,自决和民主既是本土抗争也是国际抗争,普选和自决的实现需要思想和方法的反思和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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